小夜左文字并不是没有道理地在胡说,每一句话都是他担心着的问题,所以也格外地具备分量,沉甸甸地压了下去,如同山岳。
但山姥切国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双手端放,流露出决绝的神态。平常他的表情总是被脏污的外披所遮掩,阴沉古怪,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方如利刃出鞘,展现出里面亮眼寒芒。
事情总该有决断,姑且安于现状什么也不敢问是一种逃避。他是从之前的那座本丸中叛逃,但国广的最高杰作,不该堕落到连求一个答案都不敢的地步。
小夜左文字收回了目光,头微微低下去,“我明白了,暂时……不要把我的存在说出去。”
山姥切国广已经想要交付真心,但小夜对于半妖还在观望,暂时还没有暴露自身上门投效的打算。
这种事情不是自愿,勉强了也没有什么结果,何况山姥切国广还没有从见月那里得到答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将之前猎取到的野鸡留在山洞之中给小夜他们食用,将黑布重新在头上披好,轻车熟路地回到了本丸。
烈阳正当空,夜叉和歌仙一人捧着一串用井水冰过的葡萄在吃。狐之助和奶狗都躲在阴凉的地方,肚皮朝天地睡着午觉。
山姥切国广轻轻摸了摸狐之助的耳朵,狐之助的一条腿弹动了一下,无意识地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换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歌仙从身边的果盘里又捧出一串葡萄,向山姥切国广递了过去。“应该还凉着,不行的话再冰一下。”
山姥切国广接住,送入口中一颗,冰凉又甜蜜的滋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他在歌仙身边坐下,轻声问:“主在天守阁吗?”
歌仙颔首,“上午进行修行有些疲累,如今正在午睡,有事情要禀告他吗?”
山姥切国广摇了下头,又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一边。
聊天对象这个样子有些无趣,不过歌仙也习惯了。倒是夜叉看不大顺眼,不是很喜欢沉默寡言的家伙。但是山姥切国广的交际能力这段时间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个底,强求也求不大来,夜叉想说话时索性就只找歌仙,宁愿撸狗撸狐狸也不跟山姥切国广挤牙膏。
他急。
狐之助被撸的泪眼汪汪哭唧唧的样子要比山姥切国广死气沉沉的脸有趣多了,想想就又觉得手痒,想撸狐狸了。
山姥切国广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换了个姿势,挡在了他和狐之助中间。心思不经遮掩的夜叉往嘴里丢了个葡萄,把头转了回去,腿翘起来,木屐松脱地挂在脚趾上。
日光照在那双线条流畅的腿上,亮的晃眼。
他翘着腿把葡萄吃完了,咂摸了一下嘴,还觉得不足,又管歌仙要了酒。
拆开精美的包装,他将酒饮了一口,舒畅地叹出口气。
日暮篱是真的能弄来些好东西,难怪摊上那么个前世还能从半妖那里保下一条性命,换他恐怕也舍不得杀呀。
他享受着美酒,远处走廊上传出灯笼鬼的声音,似乎是半妖午睡起了,正在和他说话。
山姥切国广一下站起来,手上正要往口中送的葡萄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捏烂了。黏腻的汁水顺着手腕往下滴,在土壤上氤氲开来。
歌仙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山姥切国广还是摇头,跨出一步,又缩回来,连退几步到了夜叉面前。
夜叉:?
“酒。”山姥切国广看着他手上的酒瓶,“能喝吗?”
夜叉“哦?”了一声,眉头挑起来,一下觉得非常有趣,表情仿佛得见铁树开花。“你这家伙竟然也会要酒喝?”
酒瓶被毫不吝啬地递了出去,“拿着吧,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被被接过瓶子,二花没说,扬起头对着瓶口就是狂饮。
虽说准备要一个答案,但他心里还是非常不踏实。这可能听起来不够勇敢,却是真实存在的忐忑。酒若能壮胆,希望能帮他完全地坦露出心声。
歌仙阻止不及,眼看着被被咕嘟咕嘟几下把一瓶酒全部喝光。想阻止的手僵在半空,分外无力。“这个的度数……很高。”
这就意味着对于大多数新手来说……不大友好。
喝酒固然也是风雅之事,但若是醉酒失态,那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山姥切国广的兜帽掉下来,露出已经红扑扑的脸,看这个飞快的上红速度,歌仙都感到绝望。
“被被?”歌仙想摸一下他的脸,被被摇晃了一下,打开了他的手,呼吸里都带着浓烈的酒气。
“没事……”被被转了一圈,绕着不让歌仙扶他,往前一步给夜叉还酒瓶。“还……还给你……”
夜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将瓶子随手一摆。却发现被被没有还了瓶子就走的样子,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夜叉:……
本来还在看好戏的夜叉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氛,翘着的腿放下了,“喂,你……”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