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机密:潜龙在渊

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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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刘平快跑(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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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明智地不再强调自己的汉室身份,低调地以提供情报为主、恭维为辅——他每次只要提起郭嘉,逢纪就会格外在意,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

逢纪迈着步子回到帐内,兴致看起来很高。他告诉刘平,前线已经传回捷报,文丑识破了郭嘉的埋伏,与高览、张郃合击,反而全歼了西凉铁骑,胡车儿授首。这一战是文丑指挥得当,但也要归功于逢纪的深远眼光。从及时阻止郭嘉的刺杀阴谋开始,逢纪对曹军的战略了如指掌,仿佛俯瞰整个战局,步步占先。有了他的布置,文丑才能有此胜绩。

刘平连忙恭喜,逢纪摆了摆手:“如今只是小胜,什么时候捕捉到了曹军游弋在外的主力,才是真正的大胜。”他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刘平一眼,“我差点忘了,你才该居头功啊。”刘平谦逊道:“在下不过是听得几句风言风语,明公调度得当,方有此胜。以郭嘉的智谋通天,竟吃了这么大的亏,想必现在曹营都震惊了吧?”

逢纪看了他一眼,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刘平已经搞清楚了逢纪的秉性:这个人对汉室毫无兴趣,一心怀着怂恿袁绍称帝的憧憬,这样一来,他逢元图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刘平明智地不再强调自己的汉室身份,低调地以提供情报为主、恭维为辅——他每次只要提起郭嘉,逢纪就会格外在意,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

逢纪拉开帷幕,露出一张官渡附近的大地图,负手喃喃自语:“既然文丑追击的那支辎重队是假的,那么真的白马辎重队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北上渡黄;二是走东南方向进入乌巢大泽;三是走延津回官渡。刘先生,你自许都而来,觉得郭嘉会选哪一条?”

刘平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逢别驾让他吃了个暗亏,郭嘉接下来的计划,必有所调整。以我之见,北上渡河毫无意义,根本是南辕北辙;延津虽然距离官渡最近,但一路皆是坦途,贵军可以轻易追及;只有乌巢泽河流纵横,地形复杂不利行军,一头扎进去,很难出来。”

逢纪眉头一挑:“你觉得曹军的主力,会在乌巢等着我们?”

“以郭嘉的性子,在下以为确然。”

逢纪捋了捋胡须,垂头沉思了一阵。当他再抬起头看向刘平时,刘平一瞬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极度的危险。

“拿下!”逢纪大喝道。

刘平当机立断,双臂一振,去抓逢纪的咽喉。不料逢纪的动作也相当快,表现出了一般文臣所没有的敏捷,在刘平的进逼下狼狈地闪躲,却始终不被抓住。他争取到的这几息时间,足以让帐外的十名披甲亲卫冲进来。十把寒刃加身,刘平不得不停下手,束手就擒。

“逢别驾,你这是做什么?”刘平又惊又怒。

“你一个嘴边无毛的黄口稚子,还想骗过老夫?未免太天真了。”逢纪冷笑道,随手正了正头顶的佩冠,发现自己的胡须在刚才的争斗中掉了三茎,有些心疼。

“我秉承陛下圣意,来助忠臣。你世代皆食汉禄,对汉室就是这种态度?”刘平有些惊慌,不得不把汉室这块招牌亮出来。

逢纪听到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动容:“我逢元图阅人无数,什么鬼没见过?你甫一来投,就拼命奉承,左一句郭嘉不如明公,右一句曹营皆败于别驾,千方百计挑起我自矜之心,必然包藏祸心!我刚才随口一试,你就立刻出手胁迫,岂不是自认心虚了吗!”

刘平听了这一席话,心中大悔。逢纪是何等样人,岂会轻易被几句迷汤灌倒。他自以为学会五品就可掌控人心,运用起来却痕迹太重,落在逢纪这样的老姜眼里,处处皆是破绽。刘平暗暗责备自己,在郭图那里的成功让自己太过得意忘形,行事毛糙,竟在这儿翻了船。

此时身在险境,刘平却是一筹莫展,觉得任何辩解的话都苍白无力。

逢纪见刘平不说话,又走到大地图前,指头轻轻一点:“你之前所说的郭嘉部署,句句皆中,显然是事先串通,好让我深信不疑,再引我堕入真正的圈套。刚才我故意出言试探,你建议走乌巢,那白马的辎重队,自然是要去延津了。”

刘平哑口无言,这确实是之前他与郭嘉定下的方略,想不到一点被突破,处处皆被逢纪看穿。逢纪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下他的表情,摆了摆手:“我不管你是真的汉室忠臣,还是曹操的死间,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监牢里吧。等拿下官渡,再杀你一并祭旗。”

亲卫们拽着刘平正要往外走,这时一名信使匆匆跑进营帐,禀告说东山传来消息,在乌巢泽附近发现曹军主力踪影。逢纪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郭嘉倒真下血本,让你来误导我去乌巢,还不辞辛苦把主力调过去虚张声势,如今延津反而空虚。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可是要吃大亏了。”

刘平一听,面如死灰。逢纪笑罢,对刘平像是一个宽厚长辈般谆谆教导道:“年轻人,你知道你真正败露在何处吗?你一开始,就不该拿郭嘉挑拨我。”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从来没把区区一个军师祭酒当对手,我的目标,是荀文若。”

“嘿呀!”

曹丕挥舞着长剑,与史阿对练。袁绍主力渡河之后,郭图就轻松多了。颍川派在军中没什么发言权,前线的任务被南阳和冀州两派瓜分一空,他乐得清净,和淳于琼躲在后方,为源源不断送来的粮草担任警戒。刘平在和蜚先生谈过以后,去了逢纪那里,曹丕则留在了营中,每日专心练剑。

他的剑法生机勃勃,和他的年纪一样充满朝气。王越曾经说过,剑法如琴,观者如知其肺腑。史阿觉得,今日的曹丕和原来稍微有点不一样,以往是憋着一股戾气,剑法奇险,今日却大开大阖,运转圆融,似是有什么得意之事遮掩不住,从剑法中流露出来。

不过史阿并未多想,他没什么大的心愿,除了报效恩师,就是教出一个好徒弟。他自从进了这行,就知道这辈子注定孤身一人,这次机缘巧合下碰到曹丕这棵好苗子,就像是自己有了子嗣一般,教曹丕已逐渐转变成了他的生活重心。至于曹丕是什么身份、隶属哪方阵营,他都不关心。

与他相比,旁观的邓展,心情可就复杂多了。他一直不敢向二公子吐露心声,二公子似乎也没打算告诉他真正的计划。邓展本想多接近一下刘平,结果刘平却在营中消失了。结果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位,无所事事。

一趟剑练下来,曹丕的头顶升起腾腾热气。他走到邓展这边,拿起一条棉巾擦了擦额头。“二公子……”邓展终于忍不住开口。曹丕却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这个人让曹丕很为难,他确实忠心耿耿,而且武艺高强,但他同时也是袁绍营中第三个知道曹丕身份的,几乎当场喊破,曹丕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谎圆回来。他现在只要这个家伙闭嘴不惹事,就足够了。

这时郭图匆匆走过来,脸色阴沉得好似锅底。他不客气地把史阿和邓展都赶开很远,然后对曹丕说:“出事了,刘先生被逢纪抓起来了。”曹丕一惊,忙问怎么回事,郭图说刚接到一个相熟的五狱曹小吏消息,逢纪下令把刘平投入了军中大牢,但具体因为什么却不清楚。

曹丕一听,霎时呆在了原地,手脚冰凉。难道是身份败露了?不过他很快又给否定了。刘平的身份是天子,如果身份败露,逢纪绝不会把他简单地投入大牢。郭图也很郁闷,刘平接近逢纪是经过蜚先生与他认可的。以刘平掌握的内幕消息,应该会很受逢纪青睐,可以进一步挤压冀州派的生存空间——可这刘平不知说错了哪句话,反倒先被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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